【專訪】Club Culture #3:與現居台北的紐西蘭變裝表演者Taipei Popcorn談變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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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們很榮幸與每年十一月在台灣近郊舉行的 LGBTQ+ 前衛音樂組織Spectrum Formosus合辦了一場派對。2019年,他們特意聚集了亞洲各城市包括上海的Medusa、河內的SNUG、東京的MOTORPOOL和北京的East Palace West Palace等派對組織,互相合作、交流,促進這個界別的討論。
Photo courtesy of Alejandro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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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準備Host x Spectrum Formosus活動前,Spectrum Formosus有個特別要求:與其像過往慣常合作般派個DJ來港演出,這次他們安排了「變裝藝術家」Taipei Popcorn來到宀演出。
在宣傳活動時,我們發現原來大家都對這門藝術的了解非常有限。儘管「變裝表演」早在中世紀的舞會文化中已經佔一席位,卻在現今的直男直女,甚至LGBTQ+派對裡被忽略。所以我們特意與 Taipei Popcorn進行詳細的訪問,讓他分享更多有關變裝藝術不爲人知的内容。

Photo courtesy of Kimberley Pace

Q:嗨Popcorn!你在宀的演出非常受歡迎,觀眾全程投入,為我們帶來嶄新的特別氣氛。請介紹一下你自己。
A:你好!我是 Taipei Popcorn,是來自紐西蘭的變裝表演者,現居住在台北。我的變裝風格著重創意和性別改造,遊走於美感與反感之間;我享受挑戰大眾的固有觀念,希望能引發他們對身分、行為和社會作出更多思考。
Q:雖然我們對變裝表演認識不多,但亦不難發現你的演出比起我們在電視上或其他夜店看過的與別不同。你可否解釋一下你的風格由來?這種風格有專有名詞來形容嗎?
A:你們在電視上或夜店裡看到的大部分變裝表演都是傳統男扮女裝的「表演女郎」風格,我也曾經嘗試過,也尊重其為變裝形式的其中之一。我的變裝風格沒有特定名字,可以説它跟90年代初期在紐約夜生活文化興起的“Club Kids”浪潮類近。我並不單模仿異性,更是將兩種性別混合,走出傳統性別框架,例如我可以穿著假胸和高跟鞋,同時有一雙「毛腿」與禿頭;我亦不只限於模仿人類,也會加入抽象、動物、機械或怪誕的元素,總之就是旨在激發人們思考:在社會中何謂作爲「人類」?在公眾場合,我們衣著和行為有什麼規範?這些規範從何而來,又是否必定合理?我們有真正表達自我的自由嗎?我希望透過變裝表演向觀眾提問。
Q:可否告訴我們你是如何踏入這個世界? 你提到準備化妝和服裝等要至少三小時是嗎?你如何準備首次演出?如果有讀者對這項藝術有興趣,他們可以如何起步?又應該與誰聯繫?
A:其實化妝就已經用上三小時;服裝方面,從收集材料到製造衣服則需數週的時間。我有不同技能──在大學修讀過藝術和工程設計,所以對我而言,用低成本在短時間內製造可穿著的藝術品並不是甚至難事(速度快是必要的,特別是當你每週都有幾個演出)。
至於我如何踏入這個世界?多年前,我會盛裝出席日本的電子音樂節,如Labyrinth或Star Festival等,而我的裝扮越來越精美細緻。搬到台灣後,我在2017年參加Pride Parade時打扮得非常奢華鋪張,登上了《台北時報》的封面。有位藝術家透過 Instagram 邀請我參加國立台灣美術館的一個藝術表演,自那時開始我就時常在不同活動演出。有興趣投身這個行業的朋友,可以到任何變裝演出與表演者傾談(他們通常非常友善),嘗試少許化妝,練習膽量和技巧。要知道練習需時,所以不要擔心太多或太過著急,享受過程和這個社群吧!
Q:變裝演出需具備什麼技巧?你有任何其他藝術演出經驗,如話劇、古典舞或現代舞嗎?
A:我認為每個表演者都有自己的風格和技巧,有些採用非常流行的歌曲和lip sync技巧,有些會以voguing舞蹈為主,其他則是使用視聽藝術、雜技、空中雜耍、空中呼拉圈,甚至是火等。我從來未正式接受過跳舞訓練,但我是跆拳道黑帶,這對訓練自己運用身體非常有用。事實上,我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很好的舞蹈演員,我只是不斷嘗試變得更戲劇化,並與觀眾互動,透過肢體講出一個又一個故事,製造讓他們忘記一切表演以外的事物的時刻。
Q:在音樂節的推廣階段期間,您一直在亞洲巡迴演出(河內、北京、香港……)變裝藝人會經常巡迴演出嗎?觀眾的反應如何?不同城市對變裝藝術的反應有何分別?
A:對變裝藝術家來說,巡迴演出十分普遍。當然,來自真人秀如RuPaul’s Drag Race和 The Boulet Brothers’ Dragula等的著名表演者固然可以環遊世界,但來自北美、歐洲,或是巴西或泰國等流行變裝的國家,當地的知名表演者也經常巡迴演出,可能因爲他們的社交媒體擁有大量來自世界各地的追隨者啦。然而,我所進行的巡迴演出有點不同:我不只純粹的做變裝表演,更會將演出混合到地下電子音樂,是非常有趣的實驗。每次演出我都用上不同方式,每次都得出獨特的效果。觀眾的反應通常都十分正面,我猜是因爲那些熱愛電子音樂活動的人都比較開放,樂於嘗試不同的事物,因此他們大都喜歡這種藝術。
A:在世界不同地方的變裝/酷兒界可謂大不同。比如說,河內的變裝文化發展得「爆炸」,上次我與數十名表演者一起表演,他們多樣化得令人興奮;成都的比較著重技術,我只在那邊跳舞,但那兒的觀眾都穿著超具實驗性的裝扮;北京就非常多元!有一次我們參加了變裝秀和時裝秀,所有人──不論性別──都盛裝出席;香港就給人一種「黑暗」和「肌肉發達」的感覺,但仍然性感和充滿表現力,有著許多吊帶和汗水。值得高興的是,無論在哪裏,我的表演都獲得觀眾的好評和熱烈歡迎。
Q:我們早前傾談時,你說比較喜歡將你的藝術稱為「變裝表演」,而非「變裝皇后表演」,原因是?
A:以往,當我打扮成女人味十足的女性時,我亦曾稱自己為「變裝皇后」。我當然喜歡這個詞語背後的歷史,但我之所以選擇變裝,並非因爲我要模仿女人或「女王」,反而是試圖離開人類世界,成為「沒有性別的生物」,所以我認為「變裝表演者」是一個更廣義的術語。隨著台北的變裝群體變得更多樣化,像有變裝國王、跨性別藝術家、club kids、變裝男,hyperqueens(女性變裝者)等,「變裝表演者」就成為了形容我們的最佳術語,因為這個詞語包含了我們所有人。